茶馬古道上艱辛的分段運輸
作者:楊凱 來源:普洱雜志 時間:2017-02-16 00:00閱讀:0次
據《清末川滇邊務檔案史料》記載:“桑布南距猓玀(涼山彝)四站,所用之茶,猓茶最多,滇茶次之,川茶絕少?!边@里的猓茶應該是彝族地區所產的剪刀粗茶(連枝帶葉一起剪下,經適當發酵煮飲的一種茶。
這種茶是政府為安撫少數民族,政策特殊照顧的茶,不受中央茶馬政策控制,稱羈縻茶。)滇茶在當地的銷量僅次于清朝的羈縻茶剪刀粗茶??梢?,那時藏區的滇茶,相當一部分是走木里或西昌進入康區,在西康就開始銷售了。也就是說,向北再向西進藏的道路當時更加通暢,同時,有一部分茶借著銷往藏區的名義中途就開始邊走邊賣了。這條道路一直是滇西大理、鶴慶商人們的傳統路線,個人感覺,這條路也應該是滇北茶馬古道的正路。清代,滇西商人們通過這條路將餅茶、散茶運到四川、康定,并在這兩個地區采購回藏、川土貨后返回云南。
茶馬古道上的運輸并不是從茶葉產地由一個馬幫直接運到銷售地,而是分段運輸。以茶山到拉薩線為例,一般是這樣走:由茶山運到大理,再到麗江,隨后,由馬幫直接或分段運到拉薩,或者由西藏政府用民夫運輸。我們看一下民國三十一年(1942)云南中茶公司麗江辦事處主任李達三寫給中茶公司的報告:茶葉進藏“一、有三種走法。(1)由麗江直腳發至拉薩;(2)分段短腳批發;(3)向西藏政府買定“烏拉”保運。二、其運輸路段可以分為七段,(1)下關至麗江;(2)麗江至阿墩子(今德欽);(3)阿墩子至扎義(或竹貢);(4)扎義至崩打;(5)崩打至鹿茸中(或松板都);(6)鹿茸中至江打(或吉令);(7)江打至拉薩。其中,各段運輸方法:由麗江至崩打只能以騾馬馱運;由崩打至拉薩可用牦牛。各段人挑不宜。牛馬恐不能用耳?!?/p>
這里,直腳就指茶葉運輸是直達,這種直達不是一個馬幫從麗江走到拉薩,中途要換更適應藏區運輸的牦牛。短腳則指半路上邊走邊賣,并不斷更換承運人。烏拉是西藏政府指派的民夫,他們按站運送,由藏區政府負責中間的轉運。李達三還記載說:“由麗江到崩打只能以騾馬馱運,由崩打到拉薩可用牦牛馱運。各段人挑不宜,牛馬恐不能用耳?!?/p>
由于藏區是用牦牛運輸,要不斷裝卸,同時藏區風雪雨交加,茶葉在騾馬、牦牛背上互相磕碰,路途狹窄時又要與山崖磕碰,牦牛紀律性也很差,前進時經常一字橫排,橫沖直撞。因此,云南的竹籃包裝很容易破碎。他們必須給茶葉換成牛皮的外包,才能很好地保護那些昂貴的茶葉。
對當時沿途茶葉銷售,李達三也有記錄:“下關所揉制緊茶,下關至拉薩沿途自維西以上陸續可銷,尤以中段至阿敦子以上,銷量最廣。及至上段江打以上,居民多飲川茶,緊茶銷量又減。
按照過去情形,思茅之原山茶始能分銷于西藏內地,關茶只能沿途各段銷售。近則自原山茶被阻絕后,關莊各牌號內茶水較好者可以行銷,其余各雜牌茶水次者仍只能銷于沿途各段??傊?,下關產制之緊茶,約十分之八銷于沿途各處,只有十分之二銷于西藏內地也,中途并無大資本之藏商收買轉運,只有小資本營業者,販運零銷于窮鄉僻壤、各鄉村而已。對方大都采取以貨易貨辦法?!蔽闹兴f阿墩子即今天的德欽縣城,原山茶指六大茶山出產的七子茶,關茶則是指下關生產的蘑菇頭緊茶。
北線普洱茶進藏的數量,清代不到3000擔,民國時期,數字維持在3000~4000擔之間。造成數量增長緩慢的原因是,此路路途較長,行進艱辛。即使不考慮半路土匪搶劫,政治風險,4000擔茶光馱茶騾馬就需要4000匹,這還不包括馱運后勤用品的馱馬,而這些貨物經過大約4個月的行程,才能到達拉薩或后藏,這種運力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20世紀20年代,云南商人發現一條很折騰的新茶路,這條路經過緬甸、印度進入西藏的新茶路,盡管路程遠1000公里,但由于是馬幫、汽車、輪船、火車的接力運輸,時間卻節省很多,一個月以內,就能從勐海茶區將藏銷緊茶運進拉薩。所以,新茶路的運量增長非常迅速,到1940年,滇茶取道印度進藏年達四萬余包,合舊制三萬擔左右了。
這個增長被占領緬甸的日軍打破,戰爭期間,勐海茶也無人從勐海向藏區銷售。解放后,下關的茶商被改造成工人或馬車隊職工,很快,馬車被汽車取代。運輸速度和形式的變化,使茶馬古道浪漫又悲壯的想象變得非常的抽象和遙遠,漸漸地,新工藝茶取代了傳統工藝藏銷緊茶,蘑菇頭也變成了方方正正的磚頭,酥油茶里的味道由醇厚變成剛猛……當年,也只有在回憶里才能溫馨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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