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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拂一一個人的普洱茶秘史

      作者:楊凱來源:《普洱》2010年第11期 時間:2012-06-25 00:00閱讀:0

      20109月7日9時,李拂一先生于臺北過世,享年109周歲。

      作為一個普洱茶歷史的研究者,驚聞此訊,一種悲痛、失落、空洞的感覺充斥內心。畢竟,李拂一先生是我們和遙遠的清朝、普洱茶的過去、金三角那個混沌時代的時空連接點。他是大清邊疆最后的見證人,是普洱茶雄起的締造者,云南合作事業的實踐者,是金三角這個邊境怪胎的助產士,是勐海茶廠主任,是企業家、政客、學者、民族文化的傳播者……

      我們所推崇的普洱老茶,有很多就是經他的手運到緬甸、泰國的。有他在,我們的茶喝得很真實,普洱茶的歷史也很鮮活,他的逝去,將這種真實感帶走了,歷史走入了干癟、枯燥的文獻狀態。

      茶壽人生

      李拂一先生祖籍廣西,其父1898年來到云南,1901年十月初三(公歷11月13日),李拂一出生于云南普洱縣(今寧洱縣)。

      其實,拂一并不是李先生的名,他原名李承陽,字復一,拂一是他的筆名。后來,因筆名用得多,他便以筆名行世,各種登記表上也用筆名,真名反倒被人們忘記了。

      先生少年時命運多舛,9歲時父親病故,11歲時母親去世。他只有領著兩弟一妹靠父親留下的二百兩銀子艱難度日。在普洱讀中學時,父親的同僚為他謀了個電報生的位子,他半工半讀,于1918年6月在普洱中學畢業。后來雖然他在廣東讀過大學,擔任南京《新亞細亞》雜志社的編輯,但他并不愿意對外宣傳,而更愿意以自學成才的形象出現。難怪姚荷生在《水擺夷風土記》中稱他“少年時并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也沒有得到什么遺產,完全憑自己優秀的頭腦,不斷地學習和勤勤懇懇地工作”,“成了邊地進步的象征,佛海的意見領袖”。

      年,他與西雙版納最高行政長官──普思沿邊行政總局局長柯樹勛之長女柯韻桐在思茅結婚,1923年,李先生辭去思茅電報局工作到車里發展。1925年他擔任富滇銀行車里(今景洪市)分行經理。二年后,云南省建設廳廳長張邦翰把他調到昆明,擔任黨務工作,這使他與云南的上層建立了一些聯系。隨后,他在云南省建設廳、教育廳、西雙版納各縣當一些教育局長、合作社經理、政府秘書之類的小官,并把家遷到了佛??h(即今勐??h勐遮鎮)。這段時間,李先生先后著譯了《車里》、《泐史》(傣族史)、《暹程記略》及《車里宣慰世系考訂稿》(傣王宮廷史)、《滇邊失地孟艮土司之考察》等著作。

      大約在1923年,納西族商人楊守其聯合騰沖洪盛祥、鶴慶恒盛公麝香號、騰沖云和祥等發現了一條從佛海經過緬甸再到印度葛倫堡,并轉運進入西藏的運茶之路,此時,西雙版納茶葉生產和加工中心從六大茶山和思茅轉移到佛海。從1923~1938年,佛海從過去只有一家茶莊發展到二十多家。

      百年普洱茶路

      歷史上,茶大多是以產地命名的,普洱茶也不例外。盡管普洱茶的產地在今天的西雙版納,但那時西雙版納是普洱府轄地的一部分,并且,普洱又曾經是這些茶外運的主要通道,因此,普洱茶就以大地方命名了。在清代,普洱茶的銷售主要有四個方向:一、通過四川的敘府(今天的宜賓)運往四川、湖北、京城等地;二、通過老撾、越南出口香港、南洋;三、通過大理、麗江運往中甸、大涼山、西康等藏、彝地區拉薩和成都方向。這三條路運輸的都是緊壓茶(早期成都方向也是散茶為主)。第四路為云南本省銷售,主要是散茶。

      那時,滇茶進藏道路艱辛,除去大雪封山的時間,每年只能跑一個來回。沿途還時常發生的土匪搶劫、寺院搜刮、部落之間的戰爭,軍隊的劫掠也使這條路成本奇高。楊守其他們發現的這條新路雖然要穿越兩個國家,運輸路程加長,運輸方式也混雜著馬幫、汽車、火車、輪船等形式,但終究是現代化運輸為主,沒有土匪,安全性非常高,同時,時間、金錢上也都大大地節省了。

      民國時期,邊地的公務員工資是很低的,但土地并不要錢。李拂一為補貼家用,申請了百余畝茶山,于1930年,在佛海開起了自己的茶莊——復興茶莊。當時,佛海主要生產蘑菇頭緊茶,這種茶雖說制作工藝比較麻煩,但用料粗老,價格低廉,西藏方面需求量極大。復興茶莊也是生產緊茶,年產量二三百擔。此外,佛海還生產另外兩種茶,一種是磚茶,一種是圓茶(現名七子餅茶),主銷緬甸、泰國。經常往來于其間的李拂一也想改革,他發現泰國、緬甸的咖啡館都在賣印度、錫蘭(今斯里蘭卡)紅茶,如果能用勐海茶制作成紅茶,市場前景無限。1934年,他將自己試制的紅茶寄到漢口,請專業評茶師審評,認為品質優良,氣味醇厚,但不知何故,最終沒有形成生產。

      也是在1934年4月,李拂一以體弱多病為由,辭去南嶠縣(轄今勐??h勐遮、景真等地)教育局長,回佛海擔任教育局長,這樣可以更好地照顧茶莊的生意。那時,佛海最大的茶莊是騰沖董家(總號洪盛祥)開設的洪記(經理姓葉)和鶴慶張相時(總號恒盛公麝香號)開設的思茅恒盛公號,這兩家資金充足,運輸量也比較大。洪盛祥由于在緬甸、印度經營石璜、翡翠、茶葉等物資,資金相當充裕,并與當時主政的英國殖民者關系密切,因此,他們可以在沿途印緬各地委派自己的代理人幫助包裝、理貨、聯系陸運海運等。而那些中小茶莊做這些工作則需要花很高的成本,加上中小茶莊銀根緊張,他們往往要向印度放債人借高利貸,茶運到印度的葛倫堡等待和藏商交易的時候,他們又急于出手,好還掉債務。而此時,洪記就開始降價傾銷,壓低市場價格。當這些小商人以較低的價格賣掉茶葉離開葛倫堡后,洪記又把茶價提起來。這樣,吃虧的永遠是中小茶莊。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李拂一聯合佛海當地的中小茶莊,成立佛海茶業聯合貿易公司,李拂一任經理,由公司負責在沿途尋找代理,在加爾各答、葛倫堡租用倉庫,統一運輸,統一銷售。一時各茶莊如周文卿的可以興(李拂一最忠實的盟友)、馬鼎臣的鼎興號、王球時的時利和(后加入反對聯運的陣營)以及一些邊民的合作小茶莊紛紛加入。

      被遺忘的制茶工藝

      由于長年生活在茶區,又親自經營茶葉,李拂一對整個思普區版納的茶葉非常熟悉,因此,他在1933年出版《車里》一書時,專節對當地的茶業作了介紹,并在他擔任主筆的南京《新亞細亞》雜志撰寫了《西藏與車里之茶葉貿易》一文。一九三八年,李拂一受省政府委托,去泰國、越南偵察日本人的動向,在回昆明匯報的時候,他順便寫就《佛海茶業概況》一文,文中對佛?!◤姆鸷3鼍车能嚴铮ń窬昂榭h)以及南嶠(今勐??h)等地的茶業從產量、質量、制法、包裝、運輸、價格等方面做了詳細的介紹。其中有一段文字是介紹當年的緊茶工藝的:“‘緊茶’”以粗茶包在中心曰‘底茶’,二水茶包于茶底之外曰‘二蓋’,黑條者再包于二蓋之外曰‘高品’。一般將各色質量,按一定之層次同時裝入一小銅甑中蒸之,俟其柔軟,傾入緊茶布袋,由袋口逐漸收緊,同時就坐凳邊沿照同一之方向,輪轉而緊揉之,使成一心臟形茶團,是為‘緊茶’?!撞琛~大質粗,須剁為碎片?!咂贰毾纫蝗諠褚韵喈斨?,曰‘潮茶’,經過一夜,于是再行發酵。成團之后,因水分尚多,又發酵一次,是為第三次之發酵,表理皆發生一種黃霉。藏人自言黃霉之茶最佳?!?/sapn>

      這段文字中,李拂一對發酵的描述并不完善,如果再參考范和鈞先生《佛海茶業》的記錄:“須高品、梭邊各百五十斤,概須潮水,使其發酵,生香,且柔軟便于揉制。潮時將揀好茶三四籃(約百五十斤)鋪地板上,厚以十寸為度,成團者則搓散之,取水三噴壺(每噴壺之容量為一○六盎斯)勻灑葉上,然后用耙用腳,翻轉勻拌,又再鋪平,灑水拌攪至三次為止。大約每百斤茶用水六百三十六盎斯(約三十斤余),茶與水之比例為七七與三三(此處有誤,應為六七與三三之比-筆者注)。潮畢則堆積一隅,使其發酵,熱度高時中心達華氏一○六度,近邊約華氏九十二度。皮面易被風干,故須時加以水,曰被單水。水量為一壺半。如為細茶,則所須水量較次。潮工非熟練者不能勝任,水量過多,則茶身易于粘袋破爛,且干后收縮,茶身變小不合賣相。過少則揉時傷手,且分量太重,不適包裝輪運。底茶絕不能潮水,潮水者內起黑霉,曰中心霉,不堪食用,勞資糾紛時,工人時用此法,為報復資方之計?!眲t可以更具體地了解當年的發酵工藝,由此可以搞清一個困惑我很久的問題,那就是:為什么印度人多年來覬覦云南茶在藏區的銷量,他們在印度仿制的心臟形緊茶卻總是中心發霉而無法被藏民接收?可見,技術的細節決定了一個產業的命運。

      李拂一先生的文中還指出,佛海除生產普洱茶外,由于佛海茶價格低廉,如制成紅茶,則在南洋的銷售價格將是印度、錫蘭茶價格的一半,競爭力相當突出,如運往歐美,“前途之發展,尤為不可限量?!倍≡诖藭r,他在昆明遇見了中國茶葉公司董事長壽景偉,壽對他的見解非常認可。是時,中國東部傳統的出口茶產區已經淪陷,壽也正在為中俄,中美之間以茶葉交換抗戰物資尋找新的茶葉產區。所以,當年12月與云南全省經濟委員會聯合成立云南中國茶葉公司時,他立即委任李拂一為云南中國茶葉公司的職員。

      佛海風云

      雖然有李拂一的報告,但云南中茶公司仍然對佛海當地的茶樹品種、茶葉資源、政治、經濟、金融、民族、民智、勞工等狀況等是否適合設廠并不十分明了,為慎重起見,擬定計劃之后決定先派范和鈞前往調查。1939年4月,范和鈞帶著清華大學畢業的張石城來到緬甸,等待正在印度處理聯合貿易公司倉庫著火、緊茶被燒事件的李拂一。隨后,他們一起回到佛海。在佛海,范和鈞住在李拂一家,每天,他們共同調查茶業情況和邊區經濟、政治、文化情況,招收學生,籌措生產資金,共同展望未來。此時,李拂一歷年所積累的氣象報告和對西雙版納、印、緬等地的考察筆記對范和鈞幫助極大。同時,李拂一利用在當地的人脈把當地幾大茶莊的子弟和自己的學生,介紹到籌備中的茶廠當職員(職員的地位比工人高),他們相當肯干,是茶廠與當地少數民族打交道時的重要力量。

      月,在李拂一的幫助下,范和鈞試制出白茶一種,紅茶三種,綠茶二種,磚茶二種,緊茶一種,老青茶三種,共1170市斤。隨后,他將這些茶樣分寄香港及倫敦各處,探詢市場的評價。

      1月,佛海實驗茶廠(勐海茶廠的前身)正式成立。為了給茶廠創造更好的外部條件,云南方面委任南洋華僑,汪精衛的親戚梁宇皋(馬來西亞建國后,歷任馬來西亞司法部長、衛生部長、馬六甲州州長等職)為佛??h長兼富滇新銀行佛海分行經理;同時成立佛海服務社。服務社的業務和權力非常大,有金融的,有百貨的,也有醫療、交通運輸等方面。服務社的理事長是云南全省經濟委員會的繆云臺,范和鈞兼經理。由于李拂一具有辦佛海茶業聯合貿易公司的經驗,服務社的運輸股長就委托李拂一兼任,同時,他也是佛海茶廠不領薪水的專員。

      此時,佛海茶廠的房屋還沒有完全建好,范和鈞與職員們還住在李拂一家。

      年,佛海服務社借助自己具有政府、銀行背景,資金充足的優勢,開始經營緊茶進藏的聯合運輸(簡稱聯運)業務。首先,加入聯運的中小茶莊可以向云南中茶公司申請低息貸款,答應他們茶葉運到葛倫堡后,按銷售利潤,大家分成。那些沒有貸款的茶莊也可以將自己的茶賣給聯運。

      聯運方面先是將范和鈞的妻舅汪師藝派往緬甸的景棟,做辦事處的聯絡員,隨后又改派另一個上海人金松明負責。他們購買了六輛汽車,李拂一過去的客戶緬甸人伍溫、臺灣人鄭崇英、納西族商人楊守其則在景棟、仰光、加爾各答等地協助理貨。沿途的總協調自然就落在李拂一身上。1941~1942年,茶廠和服務社一共運往葛倫堡緊茶一萬多擔,運往加爾各答綠茶78箱。同時,他們還向易武同昌號訂購了400擔圓茶(七子餅茶),加上茶廠生產的紅碎茶,紅茶和圓茶通過聯運,作為外銷茶銷往了緬甸、泰國、印度。

      聯運工作是相當復雜和艱苦的,首先要跨過兩個不同的國家,當地的英國殖民者看到這么多茶葉過境,認為有利可圖,就公布政策,開始收過境稅。中方借助領事館和中茶公司,力陳這些茶是內銷茶(殖民時期緬甸只屬于印度的一個?。?,用料粗老,對印度茶業沒有影響;同時,收過境稅不符合中英已簽署的外交條約。最終加稅政策被取消。另一個在印度的大麻煩是,綠茶運到加爾各答后也被海關扣留,要求上稅。同時,李拂一昔日的朋友勐海的洪記、恒盛公、思普企業局(由財政廳主辦)、王球時、勐海土司等人認為聯運影響了他們的利益,籌集巨資,不斷晉省公關、告狀。最嚴重時,思普企業局總辦白孟愚帶人用槍托將佛海茶廠的三名員工打成重傷。李拂一非常氣憤,于1941年3月25日在緬甸《中國新報》,用筆名發表文章,公布這一令人氣憤的事件,爭取社會輿論的支持。

      內部,由于工作的見解不同,以及一些利益沖突,范和鈞與梁宇皋、傅孟康(原是恒盛公勐海茶廠經理,此時為佛海服務社理事)、李拂一等人產生一些矛盾,最終導致范辭去服務社經理,專任茶廠廠長,所留服務社經理一職由李拂一接任。

      年夏,日本人攻入緬甸,李拂一和聯運辦事處撤回佛海,留在緬甸未運走的兩千多擔緊茶或是被炸,或是被日本人沒收。而1942年在佛海收購的緊茶還有三千多擔沒有運走,他們將這些茶疏散到當地的各個茶莊。這樣,即使某一個茶莊被日本飛機轟炸,損失也會小一些,分散一些。

      范和鈞帶著茶廠的大部分員工撤走了,只留下少數幾個職員留守。茶廠的廠房、設備、槍支以及收購來的緊茶都歸李拂一調動,他的職務是佛海茶廠主任。又由于他擔任校長的佛海師范學校搬往思茅,李拂一只能思茅、佛海兩地跑。

      1945年,佛海茶廠每年只做少量的高檔白茶和紅碎茶,以維持開支。分散存在各茶莊的緊茶,由于戰時道路不暢,人心惶惶,幾年沒有銷售。直到1944年,開始有商人尋價。勐海的茶莊思茅恒盛公號兜了很大一個圈子,通過云南中茶公司麗江辦事處訂購這批緊茶。而此時,鼎興號老板馬鼎臣則直接在勐海與李拂一接洽,將存茶中品相較好的搶先挑走。這批緊茶到1945年全部售完。由于佛海緊茶幾年沒有進藏,這批老緊茶都在西藏賣了好價錢,馬鼎臣和恒盛公也都收益豐厚。

      隨后,李拂一當選云南省參議員、車里(今景洪市)縣縣長,離開了佛海,佛海茶廠的留守工作交給刀國棟、周光澤兩人負責。又由于有人控告李拂一與青年黨聯系密切,試圖走當年岳父的道路,在泰國、緬甸、西雙版納的傣族地區搞獨立王國,他被迫辭去了縣長職務。辭職后,他辦理了華僑證,以華僑身份在昆明經商。1949年他與省建設廳林業改進所主任何宏德一起赴臺灣學習樟腦制造提煉技術,他的身份是佛海紳士。走時,他多年抄錄的邊疆文獻、社會調查、氣象記錄以及茶莊的卷冊、賬本、日記等都留在了勐海,由于社會的變遷,全部損失,殊為可惜。

      2月,他被李彌請去金三角,躋身于軍事、政治的決策層,他的日記、著作等是那個時代的重要文獻。撤軍后,他在臺灣出版了《十二版納志》、《鎮越新志稿》、《雞卦圖譜》、《復廬存牘》、《南荒內外》等著作。

      年筆者去臺灣,來去匆匆,沒能去拜訪李先生,心中很是遺憾。2007年,筆者又委托臺灣的朋友去采訪李拂一先生,那時的李先生精神矍鑠,對我的采訪提綱給出了很多有用的回答。

      6月,李先生的秘書通過電子郵件告訴我:“李爺爺現在的身體很虛弱,如果您想與他進行訪談,以他現在的狀況,他沒有辦法一次講很久的話?!钡€是轉述了李先生當年和另一個茶莊的老板納成芳在勐海打老虎的故事。這也是他最后一次回復我的采訪。

      李先生走了,帶著超過一個世紀的記憶走了,他做的普洱茶也沒有樣品留下,但他對普洱茶,對邊地民族文化研究的貢獻,卻會永遠被人們銘記。

      年李拂一先生在昆明與民國思茅著名茶莊雷永豐、大有慶后人雷濺波及家人合影。前排左四,李拂一;左五,雷濺波;左六,李拂一女兒;左三,雷濺波夫人,她和李拂一女兒是干姐妹。其外祖父為茶界領袖,開創雷永豐茶莊,其父開創大有慶茶莊。余為雷濺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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